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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文心雕龙——梦醒之间】【天国的黄昏】【008】【完】【征文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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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之痕
2021年7月2日独发于第一会所
禁止转载
字数:26748

  某人从去年开始就威逼利诱坑蒙拐骗让我来征文试试,去年事情比较多就错
过了。本人会所挖坑不少,但今年是第一次参加征文,一定会完结,希望各位多
支持,多提意见。

               1、前夕

  江心洲红棉堤渡口。

  夜空中飘着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杀气,随风而来的是阵阵血腥味和火药味。

  远处夜空的尽头,不时地闪过火光,隆隆的炮声时隐时现。也不知在什么地
方,太平军和清军正在连夜交锋。

  一条小船从浦口九袱洲的方向慢慢划来,站在船头的是身披蓑衣,头戴蓑笠
的艄公。几个时辰前,一场翻江倒海的大战在江面上爆发,这时随着翻滚的波涛,
到处漂满了浮尸。艄公不得不用撑杆拨开一具具尸体,才能让小船艰难地前行。

  江水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夜幕和雨幕同时构成了一幅肃杀的气氛。

  船上除了艄公,还站着三个人。不过,江上的水雾很大,根本看不清这三人
的相貌。

  渡口的岸上,站在一队人马,清一色都是女兵的装束。太平天国的女兵和男
兵穿的服饰都差不多,黄色白边的号衣上,绣着「太平圣兵」四个字。只能从一
具具纤瘦窈窕的身段中才能判断出,这些身着戎装的人,竟然都是女子。

  女兵中为首一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却身材修长,肌肤白皙,五官精致。

  两道英武的剑眉之下,眸子灿若星辰。挺拔的鼻梁,威严比起男子来,不遑
多让。

  樱桃般的双唇如点绛,在英气之中,透露出一丝妩媚。她的头上戴着角帽,
两条金龙盘桓在帽檐左右,勾出的龙嘴之上,挂着两束红缨。风一吹过,红缨也
跟着摆动。在她的上神,穿着金色团龙褂袍,一条鲜红色的束带系在腰间,下面
是宽口长裤,裙裾傍身,脚上蹬一双同样是鲜红色的绛绸缎靴。

  女子的左腰上,挂着一柄长刀,刀柄上栓一条天国的黄布装饰。右腰上,别
着一把一尺多长的燧石枪。她手按在刀柄上,凝望着江面。

  小船终于靠岸,艄公把船只横了过来,船沿靠在码头的石阶上,从船孔里把
艄杆插了下去,将船固定起来。

  这时,大家才看清,船上的三人,其中一个也穿戴蓑衣蓑笠,里面露出鲜亮
的四团龙马褂来。从帽檐下,露出一张沧桑的脸。这人也是四十岁上下的模样,
目光如炬,唇上蓄着两撇小胡须,看起来十分精干。从宽大的蓑衣下,也露出一
把栓着黄布的刀柄来,刀不离手。第二个人,身上已经被全部打湿,一身团龙袍
子紧贴在身上,腰间亦是左刀右枪。他带着风帽,紧裹着额头。帽额上,绣着
「贡王「二字。

  出人意料,这第三个竟是洋人,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也穿着太平军的
服饰,风帽之上,戴着银冠。

  岸上的女子从身边侍卫的雨伞下走了出来,对着三人点头致意:「忠王殿下、
贡王殿下、呤唎,你们终于来了!」

  原来,第一个穿蓑衣的男子,竟是让远在北京龙椅上的清妖皇帝愁得夜不能
寐的忠王李秀成。

  李秀成一步跨到石阶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忠王却向岸上女子抱拳拱手:
「西王娘!」普天之下,能被人称为西王娘的,只有一个人。当年太平天国西王
萧朝贵的妻子,当今天王的御妹洪宣娇。

  洪宣娇转头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令她把雨伞打给忠王,又把自己手里
的一盏灯笼交给他,道:「殿下风尘仆仆,从皖南皖北战场赶来,快进城歇息去
吧!你尽管宽心,忠殿的将军们我已安排妥当,陆续进城到别馆里歇息去了!」

  李秀成却一脸惭愧:「清妖头曾国藩狡诈,趁我渡江,突发袭击,导致人马
折损大半。秀成不才,想连夜觐见天王!」

  连夜觐见天王,这种事也只有洪宣娇能够替他办到。身为御妹,不仅在天京
城里可以来去自如,就连在天王府,也是随意走动。

  洪宣娇想了想,道:「这事我倒可以替你操办。只不过,最近天王的脾气不
太好,等下你见到了他,还需小心慎言才是!」

  「那是自然!」李秀成在和洪宣娇说完话后,又转过身来,面对着江上的小
船。船上的艄公和贡王梁凤超、洋人呤唎却仍站在船上,没有下船的意思。

  李秀成对呤唎道,「兄弟,你难道不随我一道进城?」

  呤唎操着一口流利的金陵雅言:「忠王兄弟,江上战事紧迫,我和贡王兄弟
还需连夜赶回九袱洲布防,天京城里就改日再去了!」

  「那好!」

  李秀成也不强求,对梁凤超道,「如不出我所料,曾妖头这几日一定会对江
上各洲有所行动,你当小心才是!保重!「

  「殿下保重!」梁凤超和呤唎一起朝李秀成拱了拱手。艄公把起艄杆,将船
调了头,又朝着江心划去。

  「殿下请!」洪宣娇让开一条路。

  李秀成和洪宣娇肩并肩向仪凤门走去。仪凤门前的阅江楼上,太平军正在用
火把向城楼里的兄弟们打着信号,雨幕里的火光,星星点点。

  李秀成一边走,一边说:「这次渡江,多亏了西王娘带女营接应。要不然,
真有全军倾覆之危!」

  洪宣娇道:「天王兄困守故城,城里的兵力捉襟见肘,不愿派兵。我只好自
请圣旨,带女营前来!」

  天京局势日益紧张,曾国藩、曾国荃兄弟二人以深壕围城,从江南、江北两
面同时对天京构成威胁。

  洪秀全本想用围魏救赵之策,令李秀成领兵经略皖南、皖北二地,迫使清妖
分兵。可是李秀成刚出天京,正值皖地青黄不接之际,士卒多饿死。

  刚下安庆,湘勇围城益急,只能下谕令李秀成回援。李秀成奉诏从安庆退出,
抵达江边,和清兵交战,互有胜负,却因为江北所有码头已经尽被湘勇占去,只
能从九袱洲渡江。

  湘勇击其半渡,太平军又伤亡过半,幸得洪宣娇在东岸接应,这才免去了李
秀成全军覆没。

  忠王爱兵如子,等到三军将士尽数渡江之后,才在贡王梁凤超和洋兄弟呤唎
的护卫下,孤身渡江,最后和洪宣娇会面。

  李秀成问道:「天王圣躬安否?」

  洪宣娇道:「天王龙体日渐衰弱,却又不肯看病诊治,终日沉迷于女色。已
经许久没有过问朝野之事了!」

  李秀成沉默不语,脚步却走得很快,几乎把洪宣娇甩出了几丈远。

  「殿下!」

  洪宣娇侧耳倾听着天京城里的报更声,道,「殿下不必如此心急,天王这时
恐怕在……在办重要的事!」

  「哦?」

  李秀成终于慢了下来,转头道,「是和东殿的女簿书在一起么?」

  「闭嘴!切不能让人听见了!」洪宣娇虽然是天王的妹妹,官职也不过是恩
赏丞相,但权力却仅次于天王。

  如今整个天京城里,还算清醒的人,就要算她了。洪宣娇知道自己的天王兄
很忌讳别人把他的那位不是王娘的王娘叫成东殿的女簿书,赶紧让李秀成噤声。

  李秀成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轻咳了一声,道:「这几日,天京城下的战况如
何?」

  洪宣娇摇了摇头道:「败多胜少!唉,我就是想不明白了,当年我们广西起
兵,所向披靡,一路从金田杀入天京,问鼎东南半壁。如今这是怎么了,城内数
万大军,竟敌不过万余湘勇!」

  这个问题不仅是她想不明白,李秀成也想不明白。

  就在去年,他同样奉天王诏谕,率十三王回援天京。几乎是倾国之力,想毕
其功于一役,却不料竟吃不下曾国荃所部。

  「西王娘,忠王殿下,天王府到了!」在前面带路的洪宣娇的贴身护卫汪一
中禀报道。

  汪一中身高八尺,武艺超群,曾是求王林凤翔麾下的将军。满天国的人皆知,
洪宣娇虽是西王娘,却心属林凤翔。当年林凤翔、李开芳率军北伐大败,被清廷
凌迟处死。汪一中侥幸从北京城里逃了出来,从此以后,在洪宣娇的身边当了一
个牌刀手。

  天王府,东南半壁最奢华精致的宫殿。虽然已经是夤夜,但是整个王府里灯
火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朱色大门紧闭着,左右两头镇门的石狮威武万态。

  在石狮后面,有两个长得好像夜叉一般的守门人。两个人的手中都握着燧石
鸟枪。

  「西王娘!忠王殿下!」这两个夜叉守门人见到洪宣娇和李秀成,倒是客客
气气地上前行礼来了。

  「快去禀报天王,忠王李秀成有要事求见!」洪宣娇大声吩咐道。

  「这……」守门人似乎有些为难。

  「退下!」忽然,从朱门里走出一位女官,带着角帽,也是双龙盘脑,耳边
两束红缨。身上穿团龙袍,外面的褂子金黄无边,和洪宣娇身后的那些女兵有所
不同。

  天国规定,天王府直属的官员卫兵,褂子俱是黄色不镶边。而西王府的随从,
俱是黄褂白边。以此区分身份。

  「啊!司琴妹妹,你来得可正是时候!」洪宣娇一见那女官,便高兴地说。

  司琴是天王府的女官之首,打理天王府上下事务。她和洪宣娇的关系最是要
好,见她带着忠王李秀成来,赶紧喝退了守门人,将两人请到了殿内。

  天王的寝宫几乎有三丈高,抬头往上望去,屋顶上挂满了灯笼,仿佛苍穹下
闪烁着许多繁星。天王的龙床被帷帐罩着,把里面的人衬得朦胧。

  天王洪秀全已经五十岁了,但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他的人和他的千
秋大业一样,已经到了日暮西山的境地。在广西的时候,他有很多异姓兄弟,杨
秀清、韦昌辉、石达开,可是现在,他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他谁都不相信,
那些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进了天京城之后,有的想夺他的龙椅,有的想要了他
的命。他把他们都杀了,就连忠心耿耿的翼王石达开也出走了,死在四川。权谋
斗争过早得耗尽了他的体力,让他变得苍老,衰弱。

  洪秀全的头发几乎掉光了,稀稀拉拉,又灰又干,就像一撮稻草。不过,他
的胡须倒是十分浓密,而且十分好看,又顺又光滑,挂在胸口。他的身上骑坐着
一个赤裸裸的女人,在他的命令下,女人只能不停地用自己的屁股在他的大腿上
蹭着,让那根深深插进她身体里的肉棒使劲地搅动起来。

  天王虽然气力不济,但对淫乐之事,仿佛永远也不知道疲倦。他很喜欢这个
骑在他身上的女人,三十岁上下,风华正茂,五官清丽俊秀,超凡脱俗。不仅长
得美,而且还满腹诗书,胸有经天纬地之才。作为太平天国第一个,也是中国历
史上第一个女状元,傅善祥可谓是光耀了一时的门楣。

  如果没有太平军起事,凭着傅善祥的相貌和家世,很有可能嫁一个大户人家,
从此吃穿不愁,终老一生。但她偏偏成了天国的状元,一时之间,传为天京城里
的佳话,却也让她的一生如落叶般飘零无定。也恰恰是太平天国,造就了她的独
一无二。

  虽然她现在的职位是尚书,但从前是东王杨秀清的簿书,所以人们一直都称
她为傅簿书。天京事变,东王阖府上下被北王韦昌辉屠灭,傅善祥作为东殿的管
事,自然不能幸免,但是天王早就觊觎她的美色,令当时守在天京外围的谭绍光
把她救了出来。

  后来,傅善祥爱上了少年的谭绍光。在东王府里主事,她也常常用身体喂饲
杨秀清,但只有在当时,她才感觉自己是第一次爱上了一个男人。谭绍光是忠王
李秀成麾下的干净,年轻,勇武,英俊,甚至因为战功被封为慕王。可是,她终
归不能和谭绍光双宿双飞,天王把她从人间地狱一样的东王府里救出来,不是没
有目的的。

  天王要傅善祥侍寝,即便她曾经是东王的女人。傅善祥是没有拒绝的权力,
只能勉强承欢。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谭绍光和李秀成去了苏州,几乎很少回京。就算回京,两个人想要见上一面,
也难上加难。现在李秀成奉命回援,苏州留给了谭绍光,湘军围城甚急,城里已
经几度告援。可天王并不打算去救苏州,在他的眼中,天京城比什么都重要。

  前半辈子颠沛流离,进了天京之后,天王已经不想再奔波了,很多时候甚至
连天王府都不愿意出。他只想每天躲在这个安乐窝里,直到他幻想中的天父、天
兄来召唤他回天堂。可是李秀成的好友呤唎经常说,天王连圣经都没有读过,只
凭着一本《劝世良言》,又怎么能确定天父、天兄真的存在呢?

  天王在折腾起来的时候,劲道还是很大的,尤其当傅善祥温热柔软的肉壁在
他肉棒四周磨蹭的时候,让他整天的疲惫都一扫而光,变得亢奋、激情。他用力
地挺起腰,想把肉棒往傅善祥身体的更深处插进去,却把女人高高地顶了起来。

  「嘤!」傅善祥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娇躯在颤抖着,胸前两只虽然算不上太
大,却无比坚挺的肉球也跟着摇晃起来。

  美人颦眉,世间还要比这更加美妙的事吗?当然没有!天王也觉得没有,因
为他始终相信,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父和天兄的旨意。

  很多时候,天王凝视着女状元绝美的脸蛋时,会觉得有些自卑。想他当年屡
试不第,连秀才都考不上,这傅善祥却一举夺魁,实在令他羡慕、嫉恨。

  天王就喜欢听着傅善祥的浪叫,这不仅能满足他的征服欲,更能令他莫名地
心花怒放。他发现傅善祥随着年龄的增长,比当初更加成熟、性感,让他无法把
持。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谁征服了谁!

  「陛下……陛下,轻一点……啊!好大!」傅善祥的声音就像手指不小心触
碰到琴弦时一样,发出美妙的宫商角徵羽,流到天王的心坎里,让他整颗心都跟
着融化了。可是傅善祥自己并没有察觉,她知道,她现在只能这么做,要不然就
会有性命之忧。

  天王忽然一个翻身,把傅善祥压到了身下。因为纵欲过度而变得生涩酸痛的
腰,这时竟然感觉不到任何异样,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少年时。他轻轻地捧
起傅善祥的乳房,低头含在口中,女状元的身体里,散发出一股自然的清香,音
音袅袅,若有若无。天王很迷恋这种滋味,他开始用牙齿和舌尖不停地挑逗起傅
善祥的乳头。

  傅善祥在天王的身子下扭动。尽管很多人梦寐以求地想成为天王的女人,但
是傅善祥已经心有所属,对此竟感到无比厌恶和羞耻。她忍不住地想要推开天王,
逃到苏州去和爱人相见,可无数次,她都只能忍下来。

  天王舔得起劲,把他自己的欲望也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他嘴里不放,腰上
也跟着动了起来,乌黑的肉棒在女状元的肉洞不停地抽动起来。

  「唔唔……」傅善祥被逗得十分难受,只能用手抱住天王尊贵却又苍老的脑
袋,颤抖着叫着。她的双眼望着宫殿如穹顶一般的「星空」,却感觉所有的色彩
变得十分黯淡。无需踏出天王府,她也能猜想得到,天京城里的圣民们在如何议
论着她。当初,她就任东殿簿书的时候,别人也是这么议论她的,几乎戳断了她
的脊梁骨。可是现在,她不想要状元这个头衔,更无异于什么王娘称号,哪怕让
她回到聚宝门旁的老宅里,也好过在这个恶心的男人身下承欢。

  天王越抽越卖力,两个人光溜溜的身体碰撞在一起,发出啪嗒啪嗒令人羞耻
的声音。傅善祥的肉洞里已经出水,但天王的抽动下,变得更加泛滥。相对于治
国来说,天王在这方面更加在行,他知道如何控制女人的身体和心理,尤其是傅
善祥的。

  「呀……」傅善祥忽然清脆地叫了一起,柔软的胴体忽然绷得僵硬起来,脸
上也泛出了一阵潮红。一不留神,她居然高潮了。

  在天王的身体下,她很容易高潮,但她却分不清,究竟是天王的床技高潮,
还是她的身体比常人更敏感一些。只是每一次高潮,都让她无比羞耻,尤其是天
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的时候,仿佛在心里的每一个阴暗角落,都被会对方直接洞
穿和窥视,让她毫无隐私可言。

  傅善祥怕抵挡不住天王富有穿透力的眼神,看到她的心另有所属。自己身死
事小,慕王的性命可不能被她给连累了。

  这时,洪秀全就这样看着傅善祥。其实,他灰褐色的瞳孔下,已经失去了往
日的锐气,什么也洞穿不了。只不过,他特别喜欢欣赏傅善祥高潮时的表情,这
让他像服下春药一样觉得兴奋。

  傅善祥的阴道因为快感在收缩着,不停地夹着天王坚硬的肉棒。忽然,天王
也攀登到了欲望的巅峰,一股浓烈的精液倾泻而出。

  「呵……」天王长出了一口气,刚刚还是龙精虎猛的身体顿时像是被抽空了
灵魂,重重地倒在了傅善祥的身上。

  傅善祥一天比一天表现得欲壑难填,但天王一天又一天地在不停地消耗着精
力,此消彼长,一旦泄精,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样,让他感觉到无比疲惫。他伏
在女状元的娇躯上,沉重而吃力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来自女体的幽幽芬芳,
还是会钻进他的鼻孔里去,让他恨不得重新振作起来,再战一场。可是,亏空的
身体让他意兴缱绻,只能就此作罢。

  「陛下,如果没有我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傅善祥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知道天王不喜欢和别人睡在一起,仿佛和她们这些凡夫俗子同榻而眠,会
玷污了他从天堂来的圣洁身体。就连又正月宫的天王娘赖莲英也很少有这个资格。
似乎,唯一能有此荣幸的,是他假想出来的正月宫的天妻。

  「已经很晚了,就别回去了!」天王沉沉地说道。只是很意外,他今天居然
对傅善祥格外施恩。

  傅善祥道:「我还是回去吧!陛下要是有人睡在旁边,一定会睡不安稳的,
要是伤了龙体,善祥可就是万死莫辞了!」

  天王还要开口,忽然远远地传来一声黄鹂般的声音:「陛下!」听声音是司
琴的。

  天王虽然很信赖这个女人,但这个时候被打扰,还是让他有些不悦,道:
「什么事?」

  「西王娘和忠王殿下在殿外求见!」寝宫很大,大得像一个广场,司琴跪在
门口,和洪秀全的龙床还有数十步之遥。

  莫说司琴不想窥视龙床里的春光,就算她像,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又有帷帐
照着,也根本看不真切。

  「他们来干什么?」天王显然有些不情愿,但事情已经做好了,傅善祥也收
拾好自己的衣裳,便挥挥手,让她先行离开。

  「忠王殿下说,有要事启奏!」

  「这个李秀成,朕几次三番召他回京,他姗姗来迟,现在一进天京,却有马
不停蹄地来打搅朕的清静,真是不知死活!算了,把他们叫进来吧!」

  天王从一开始,就对李秀成没有什么好感,只不过现在陈玉成和英殿的那些
将军们在安庆覆灭之后,他不得不倚靠李秀成。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先见见李秀
成,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寝殿外,洪宣娇和李秀成垂首等着天王的召唤。司琴刚进去不久,殿门又被
嘎吱一声打开了,从里面出来衣衫不算十分整齐的傅善祥。

  「见过西王娘,见过忠王殿下!」傅善祥头也不抬,站在台阶上向二人行礼。

  虽然她是行礼的一方,但因为站的位置比较高,仍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傅簿书!」李秀成也拱了拱手。

  一旁的洪宣娇却「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旁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傅善祥
这个人似的。

  天国常常传言,傅善祥和洪宣娇是一文一武两朵太平之花,甚至有「文学傅
善祥,武学洪宣娇「之语。可是实际上,这两个人并不怎么对付。

  尤其是当初东王如日中天之时,傅善祥还写诗讽刺过洪宣娇,称她是「大脚
蛮婆」。

  洪宣娇也不示弱,趁着傅善祥抽了几口鸦片解瘾时,找人把她给告发了。若
不是东王保着,傅善祥这时早已下了圣狱。

  一来一往,两人的梁子也结得深了。现在傅善祥虽是戴罪之身,却又是天王
跟前不可或缺的女人,二人可谓是棋逢对手,平分秋色。

  傅善祥从台阶上下来,悄悄地拉了拉李秀成的衣袖。

  李秀成会意,和她走到一旁僻静处,问道:「傅簿书有何吩咐?」

  「殿下,我想问,慕王现在如何?」傅善祥还是没能熬得住心头的思念,轻
声问道。

  「哦!他在苏州,一切安好!」李秀成明察秋毫,自然知道下属和傅善祥之
间的禁忌之恋。如果不是苏州重镇至关重要,他这次也一定会把谭绍光带来天京,
趁机安排二人会面。

  「他……」傅善祥见不到谭绍光,只能想方设法从李秀成的口中得到些什么
消息。可是她刚要开口,司琴就在宫殿门口召唤,让他们进去见天王。

  李秀成只能别过了傅善祥,和洪宣娇一起进了天王的寝宫。

  天王已经披上了团龙袍,坐在龙床上接见自己的妹妹和李秀成。

  「天王万岁,万万岁!」

  「免礼!」

  天王道,「李秀成,你这次回援天京带来了多少人马?」

  李秀成直言不讳地道:「臣这次来,带了三万余人,可是在九袱洲渡江入城
时,遭到了清妖埋伏,损伤过半。如今进城的,不过两万人!」
  「哈!」

  天王也一点情面也不给,「三万人变成了两万人,真是个废物!」

  李秀成诚惶诚恐:「请天王治罪!」

  天王道:「罢了,你能来就好了!不过,你在苏南、皖南一带,坐拥数十万
大军,为何回援天京,只带了三万余人?」

  「苏皖重镇,乃是天京屏障!若是贸然撤兵,丢给清妖,恐对战局不利!」

  「把天京丢给清妖,难道就对战局有利?」

  「这……臣不敢!」

  「那你倒是说说,这次破天京之围,有何良策?」

  李秀成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朗声道:「臣在来的路上,深感清
妖湘勇强盛,不可死战。陛下……陛下不妨弃守天京,让城别走,另建都城……」
话还没有说完,洪宣娇就不停地用手肘在戳着李秀成,让他别再继续往下说了。

  「你说什么?让城别走?你可真是异想天开啊!难不成,你要叫朕把这天京
城大好的河山,全都留给清妖?李秀成,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果然,天王勃
然大怒。

  李秀成却不顾洪宣娇的阻拦,继续往下说:「杭州、福州一带,俱有太平军
势力盘踞。陛下若是迁都,江南河山依然在握……」

  「够了!」

  天王一拍桌子,陡然站了起来,「朕自有天父天兄护佑,清妖乌合之众,岂
能敌得过百万天兵?」


  百万天兵?哪里来的百万天兵?这都是洪秀全自己臆想出来的,整个天国上
下,没有一个人相信。若是有,也是他自己一人而已。

  李秀成不说话了,再和天王争执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也知道,天王
是不会轻易离开天京的,他就像已经把根扎在了这里,动一动,仿佛就像要了他
的命一样。

  天王说:「你们都下去吧!朕要歇息了!」

  洪宣娇和李秀成只得从寝宫里退出来。

  李秀成放弃天京的计议遭到了否决,眼下只能死守城池。他对洪宣娇道:
「西王娘,不知你能否带我去圣库看看?」

  「去那里做什么?」

  「既然要凭城死守,在下想去看看,圣库里的粮草,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别去了!前几天我已经让姐妹们清算过了,只有不到半年的口粮了!」

  「什么?天京圣库汇聚天下财富,怎能只余半年口粮?」

  洪宣娇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这些年负责筹措粮草的,是我的两个哥哥
……」

  她的两个哥哥,也是天王的胞兄洪仁发、洪仁达二人。

  接下来的话,她不必说,李秀成也自会明白。毕竟同是洪家的人,说兄长们
的坏话,洪宣娇也干不出来。

  洪仁发、洪仁达在天国几无战功,却因为出了杨、韦之事,让天王对谁都不
信任,只信任自己的本家兄弟。但凡朝政大事,俱由二人把持,负责天京粮草后
勤,也是他们主导。

  可是,这二人别的本事没有,贪赃枉法的本领倒是一绝,想必筹集来的钱粮,
早已进了他们的口袋。

  李秀成又问:「两湖那边,扶王陈得才的援军何时能到天京?」

  洪宣娇道:「扶王的大军被清妖堵在半路上,一时半刻,怕是指望不上。其
余各王的人马,也只能在皖南、江西等处驻扎,根本开不进天京来。忠王殿下,
你带来的人马,是第一支能进入天京城里来的。所以……渡江时的小败,不必太
过在意!」

  李秀成似乎没有听见洪宣娇的劝慰,仰天叹道:「看来,天京城怕是守不住
了……」

               2、九袱洲

  澡堂里,水气氤氲。

  傅善祥站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赤着脚。

  天气已经越来越炎热,但她总觉得澡堂的地面上会升起一股寒意来,摄人心
魄,让她颤抖。

  她虽然不喜欢天王,但也不希望看到洪秀全一手创建的天国就此毁灭。局势
已经越来越紧张,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不仅是天京,连苏州也危在旦夕。

  忠王对她说,苏州一切都好,击败清妖,指日可待。可是傅善祥从堆积在天
王龙案上的战报中看到过只言片语。

  清军围城,坚壁清野,苏州城里饿死了很多人,尸体堆积成山。

  她很担心慕王谭绍光,虽然李秀成把好几个王都留在那里,可是并不能改观
战局。

  天王封的王太多了,以至于很多时候,王和王之间,互不听命。慕王算不上
太大的王,和忠殿的其他王一样,如果没有李秀成坐镇,恐怕很难抵挡清妖的猛
烈攻势。

  傅善祥已经三十岁了,可因为没有生过孩子,身材还是保持得很好。天王府
里有很多女官都劝她,如果能给天王诞下一儿半女,王娘的名分可就稳了。可她
并不这么想,她要把这份最后的美好,留给她心里的慕王殿下。

  她在热水澡桶里泡了将近一个时辰,水都是用花瓣浸泡过的,有一股特殊的
异香。可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上,还总是留着天王的体味。

  那个老朽的王,已经从骨子里开始腐烂。有的时候,当他扑到傅善祥身上的
时候,都会让她泛起一阵恶心来。

  傅善祥把手绢浸湿,轻轻地擦在身上。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擦拭,一粒粒水珠
挂在已经有些泛红的肌肤上,就像珍珠一样美丽。

  对于容貌,傅善祥还是有自信的。只可惜,此生错付!

  脱下衣服的傅善祥,双腿又细又长,但很结实,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就算
把十八岁的大姑娘放在她跟前,也会让人自惭形秽。她的腰身很细,扶风弱柳已
经不足形容,简直可以称之谓妖。妖并不是一个好的词,比如妖怪、清妖,但傅
善祥却很喜欢。乳房也同样紧致饱满,细腻的肌肤就像一匹缎练,找不到丝毫瑕
疵,就算室内亮着柔光,也能看到从她身上泛出的一阵几近神圣的芒晕。

  天父,天兄,还有圣灵。傅善祥就像徘徊在人间的圣灵,让人渴望。

  是的!渴望她的不止有天王一人,还有何震川。

  何震川是天王府的夏官丞相,当年天国科举,和傅善祥是同科进士。不过,
他是男科的第三名。凑巧的是,曾经都在东殿当官,受杨秀清的器重。天京事变
时,天京惜才,免他一死,也让他进了天王府。天王认为,孔孟之书都是妖书,
但有些东西还是值得提倡的。毕竟,只凭一本《劝世良言》,根本支撑不起整个
天国。所以,四书五经需要删改,他就是负责修书的主要文书之一。

  何震川趴在窗口,从这里望进去,正好能够看到傅善祥在雾水里朦胧的轮廓。

  他感觉此时的傅善祥是最美的,宛如仙子。

  其实,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什么能比傅善祥更加崇高的了,哪怕是天王和
天父。

  可惜,他对她的爱恋,也是禁忌。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和天王抢女人!

  何震川知道,傅善祥的心里装的是慕王,不是他。可是,他只要远远地看一
眼傅善祥,就会感觉无比满足。

  同朝执事,何震川自然每天都能看到她。可是,时间一久,他就开始想要更
往前推进一步。他知道傅善祥每天晚上会到天王的寝宫里去侍寝,侍寝之后,又
会一个人到这里来洗澡。因此,他总是在这里等着她。

  这时候的傅善祥对于何震川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他也多么希望,自己
可以脱光衣服,与她坦诚相待。

  但他不敢!真做出这种事来,明天他的人头就会被挂到神策门前的杆子上。

  他的家人都死光了,有的死在战场上,有的死在内乱中。如果他被枭首示众,
一定不会有人来替他收尸。

  何震川也不是纯洁的,每当看到傅善祥出浴,裤裆里就会莫名得发生变化。

  他在心里不停地嘀咕:「天父天兄,请原谅我……」现在,何震川的裤子已
经被顶出了一个帐篷。他不由地把手伸到了裤裆里,捏住那根巨物。巨物火热而
滚烫,就像淬过火的铁器。他用力地捏了捏,快速地套动起来。尽管因为快感,
他很想呻吟出来,却又怕惊动了傅善祥,只能咬着牙忍住。

  想要完全没有声音,那是不可能的。手掌和肉棒之间的摩擦,有时会发出一
声声令人羞耻的「啪嗒啪嗒」,可是何震川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的思绪已经
沉浸在对傅善祥美好的幻想里。如果有一天,他能像天王那样,把傅善祥压在自
己身下,那么他少活二十年也愿意。

  「啊!」何震川终于忍不住地叫了出来,发现一不留神,粘乎乎的液体已经
射了出来,但由于没能及时准备,居然全都流到了裤子里,湿漉漉地贴在大腿根
部,极不舒服。

  手上也是湿漉漉的,却找不到地方擦,只能在屁股上用力地蹭了两下。

  自从天国男女开禁之后,他已经三十多岁,却一直没娶妻。很多同僚劝他,
赶紧找个人家的闺女,但他一直也没有行动。他着了魔似的,宁愿每天晚上,脑
子想象着傅善祥的笑颜,用手为自己解决。他总觉得,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
比得上傅善祥了,再好人家的闺女,都进不了他的法眼。

  「这可怎么办啊?」何震川站了起来,从窗口的缝隙里又张望了一眼,陡然
心惊。原来,傅善祥竟已经不知去向。

  「呀!」何震川怕真的暴露,急忙站了起来,从澡堂后面的灌木丛里钻了出
来。却和已经穿好了衣服的傅善祥差点撞一个满怀。

  「何丞相?你在这里干什么?」傅善祥的声音清脆得就像天籁。

  「我,我……」何震川开始懊悔。他是天国里最有名的才子,如果这桩丑行
被傅善祥撞破之后,今后让他如何立足?而且,他在女状元心里的形象,也会大
打折扣。

  「是天王!」

  何震川一拍额头,「天王叫我来院子里采摘一些甜露!」天王一直有病,但
不服药,他始终相信,那些甜菜是天堂馈赠给人间的圣物,能够治百病。

  就算天王府里珍馐佳肴,他也常常会服用一些甜露来充饥。

  「哦……」傅善祥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

  何震川的心房忽然紧缩起来。射在裤裆上的精液这时应该渗透了把,一定会
在裤子上留下一大片水渍。

  他连忙退了两步,说:「我刚来,还在找!」

  傅善祥说:「天王府里的甜露该是早就被采摘完了吧!你该去宫外找找才是!」

  大多数时候,傅善祥还是单纯的,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刚刚偷窥
过她洗澡。

  「那倒是!那倒是!」何震川搔着头皮说。

  傅善祥没有接话,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其他东西吸引过去。何震川顺着她
的目光,拧头望向西北方的夜空。

  「何丞相,」

  傅善祥忽然颤抖起来,好像有些紧张,「你看,阅江楼上的信号!」

  透过夜空中的雨幕,可以看到临江的阅江楼上,正有圣兵用火把在不停地比
划着。除了龙脖子之外,那边的视线是最好的,不仅可以俯瞰整个天京,还能观
察江面。

  守在楼上的太平军,白天用旗号为城里和江上互相传递消息,到了晚上就用
火把。

  「是九袱洲!九袱洲出事了!」傅善祥喊道。

  九袱洲,大雨磅礴。

  已经接连好几天暴雨,让长江水涨,把岸边的几个炮台都淹没了。由于这是
天京在长江北岸的最后一个据点,所以区区弹丸之地,竟驻守了两万太平军。领
军的这人,是贡王梁凤超。

  一名只有十五六岁的太平军躲在壕沟里,嘴里叼着大烟袋,正不停地吹着火
折子。可是这风和雨,实在太大了,火焰刚刚窜起来,还没等他点上烟袋,又被
豆大的雨点打灭了。

  小太平军的身上已经全部湿透,脸上、号衣上沾着泥巴,可是他依然锲而不
舍地点着火。

  「小麻雀!」

  一个三十来岁,长着络腮胡的太平军踩着满地泥泞,从壕沟里钻了过来,看
着那小太平军嘴上的烟袋道,「奶奶的,这么小年纪就烟不离口!这天国可是有
规矩的,吸鸦片者,一律处死!「

  小麻雀说:「我这个不是鸦片,是大烟袋,我爹爹留给我的!」

  络腮胡问:「你爹爹呢?」

  「死了!和英王殿下在安庆战死了!贡王殿下特意开恩,允许我在营里抽烟!」
小麻雀说话的时候很麻木,但语气中却掩藏不住悲伤。

  络腮胡说:「他娘的,你现在是在巡哨,不盯着江面,反倒是躲在这里抽起
大烟来了!要出了事,贡王殿下也会拿你问罪!」

  小麻雀把头探出壕沟,指了指一片苍茫的江面,说:「大雨下了一整天了,
我在这里根本看不到江面上,看也白看,还不如躲进沟里,抽一袋烟来得划算!」


  「你小子……「络腮胡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几声炸雷忽然从天而降,从地上泛起的泥浆,夹着火光,像是把天地都倒旋
了一圈似的,劈头盖脸地朝两个人砸了过来。

  「不好了!清妖攻过来了!」两个人同时大喊。

  九袱洲的阵地上,像龟裂的土层一样,密布着许多深壕。听到炮声后,每道
壕沟里像鼹鼠似的钻出许多头裹着红巾的太平军。远处的将台上,东西南北四面
号旗不停地挥舞着。

  在遍地开花的炮火中,太平军尸骸横飞,但这远远无法阻挡他们,像蚂蚁一
样,朝着炮台扑去。

  为了抵挡清妖,梁凤超在九袱洲增设了近百个炮台。不过,有大部分现在用
不上了,被漫上来的江水淹在了水下。

  「小子,你他妈的找死呢?快去壕沟里藏好!」络腮胡刚爬上壕沟,看到小
麻雀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也爬了上来,扭头大喊道。

  「我要去炮台杀清妖!」小麻雀说。他和清妖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刀山火
海,也要杀过去。

  「没有你的事!」络腮胡一直把小麻雀当成弟弟看待。身为兄长,自然不希
望弟弟莫名其妙地丧生在火海之中。他用手按在小麻雀的头上,死活又把他塞回
壕沟里去了。

  「小麻雀,你听我说,你要活下去……」络腮胡的话还没说完,炮弹已经落
在他身边不到一尺之地。被巨大威力掘起来的泥土和火光,顿时把他的身体直接
成尸块。碎肉和鲜血溅了小麻雀一头一脸。

  小麻雀愣住了。虽然他小小年纪,也经过许多阵仗,但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一眨眼的工夫里被炮火撕碎,还是吓得脸色苍白。

  「OH!MyGod!你不想活了吗?」呤唎和他的好友埃尔这时正从另一侧的壕沟
里钻过来,把还在出神的小麻雀按到了壕沟底部。

  炮火还在蔓延,几乎把整个九袱洲掘地三尺。不停地有太平军的残骸在横飞,
血和肉在炮火中显得更加残酷。

  「埃尔,我们得去找到贡王!」呤唎靠在小麻雀的身边,蹲在壕沟里。

  「我亲爱的兄弟,」埃尔说,「刚才我看到你的爱人玛丽去江边了,应该是
教太平军演射火炮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你快去找到你的爱人,我去找贡王殿下!

  「呤唎站起来,趴在壕沟上,往外张望着。长江上依然一片苍茫,从水雾中,
隐出无数巨帆。为首的旗舰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吉」字。

  是湘勇的吉字营,曾国荃手下最精锐的部队。水师的统帅,是丁泗滨。

  呤唎说:「好!我们分头行动!等下我到炮台上来找你!」江面上,水柱通
天,就像一片森林。岸上,尸山血海,遍地大火。

  埃尔刚跃出战壕,就被趴在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发
现在硝烟中,已经出现了湘勇的身影。

  曾国荃水陆二路同时进攻,从地面上掩袭过来的清军,穿着湛蓝的乡勇号衣,
头上裹着蓝色的巾帕,长长的辫子拖在脑后。他们的行动很迅速,马上就跃过了
前面的壕沟,用鸟枪向阵地上的太平军射击。

  太平军在成片成片地倒下去,却也在回击。枪口喷吐出来的浓烟火光,同样
也射倒了大片湘军。

  「呤唎,快去!」埃尔大喊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可不巧的是,他现在的位
置正处于两军的火力点上,还没站直身,就被两侧射来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已经杀红了眼的湘勇和太平军,根本不管对方是谁,端起枪就没命的射。埃
尔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交代给了上帝。

  「NO!埃尔!」呤唎悲痛地大叫一声,想去把好友的尸体拉回来,可是地
面上的火气实在太猛,不得不暂时放弃。

  不只是地面,就连壕沟里很快也会变得不安全。呤唎一把拉起了小麻雀,从
壕沟的另一边翻了出去。

  枪声、炮声,不停地在空中回荡。湘勇疯狂的喊杀声,太平军丧心病狂般的
怒吼,交织成了一片。上万斤的大炮,一炮就能把地面掘出一个大坑,方圆十余
部之内,无人幸免。

  「快走!我们去岸边!」呤唎想着,也许这时在岸边才是安全的。因为丁泗
滨的水师现在还没登陆,最多也只是火炮对射。

  两人穿过子弹如飞蝗一般的阵地,慢慢地向九袱洲的岸边靠拢。

  玛丽确实在那边,她和几十名太平军被压制在了壕沟里。

  玛丽是个典型的西方美人,金黄色的头发,挺拔的鼻梁,眸子里透露出不屈
的冒险精神。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格子马甲,裤子也是深棕色的格子,高筒马靴
紧裹在笔直的小腿上。可是在泥泞的壕沟里打过几个滚之后,身上也变成了一片
狼藉。

  「哦!呤唎,你来得真是太好了!」玛丽搂住呤唎的脖子说。如果不是在战
火纷飞的时候,这对奔放的西方人一定会当场来一个激吻。

  可现在不是罗曼蒂克的时候,呤唎甚至没有这个心情。他一脸悲伤地对玛丽
说:「亲爱的,我的好朋友埃尔阵亡了!」

  「天呐!这可真是太糟了!」玛丽顿时也声音。

  又是一连串炮火落在太平军的阵地上,中间夹杂着惨叫声,身体被撕裂的咔
嚓声,还有铁器碰撞的当当声。太平军炮台上的大炮被击中,万斤炮管滚落下来,
咣当咣当得响个不停。

  「玛丽,你听我说」

  呤唎抱住他爱人的脸,「咱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得到贡王殿下那里去!
他或许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

  玛丽说:「你的好朋友忠王殿下难道不来救我们了吗?」

  呤唎说:「他来不了了!天京城的下关、草鞋峡、燕子矶已经被清妖攻占,
彻底切断了救援九袱洲的路线。我得去告诉他,马上彻底九袱洲。要不然,几万
条太平军的性命就要埋葬在这里了!」

  炮火更急,吉字营的水师已经开始登岸,再不走,恐怕永远都走不了了。

  「小麻雀,快跟我来!」呤唎拉起小麻雀,和玛丽一起,沿着战壕,向九袱
洲的中央炮台爬去。战壕虽然是连通的,但因为湘勇的一阵炮火覆盖之后,很多
地方都被炸塌了,因此他们走得十分艰难。

  「洋兄弟!原来你们在这里!」大群的太平军忽然出现在壕沟的拐角处。不
等呤唎找到梁凤超,梁凤超就已经找到了他。

  梁凤超的头发几乎已经打结,满脸泥土,丝毫也没有王爵的样子。身上的团
龙袍看起来又脏又破,沾满了血迹。看样子,他刚刚经过一场血战。

  「贡王殿下,你怎么来了?」呤唎说。

  「中央炮台已经失守,我们得回到岸边去。那里有个码头,还没有被清妖攻
陷,在那乘船,渡过长江,回到天京去!」梁凤超说。九袱洲眼看是守不住了,
再加上连日的暴雨倾袭,多数火药也因为受潮而无法发射。抵抗下去,只有死路
一条。

  在壕沟和码头之间,有一片空地,大约三四百步路,可是现在,湘勇的水师
已经抢占了滩头,用火力封锁了去路。

  梁凤超说:「洋兄弟,咱们得冲过去!」呤唎点点头。

  水路、陆路两处已经开始压缩,把大批太平军都压制在壕沟里,刚探出脑袋,
迎面就会遭到一轮火枪激射。

  梁凤超和士兵们一起躲在沟里,祷告道:「赞美上帝,为天圣父。赞美耶稣,
为救世主。赞美圣神,风为圣灵。赞美三位为合一真神!」

  士兵们跟着他一句一句地祷告完。梁凤超忽然跃出战壕,高举长刀,大喊一
声:「天父在上!杀!」

  太平军也跟在后面,冒着枪林弹雨,大喊:「天父在上!杀!」

  一步步逼过来的湘勇和太平军迎面撞上,双方几乎只隔了不到五十步的距离。

  大家端起枪,不停地对射。

  一轮射击过后,第一排湘勇和太平军一起倒下。

  紧接着,后面的士兵又补充上来,继续对射。

  倒下,对射。倒下,对射。

  悲剧不停地在战场上重演着,不一会儿工夫,阵地上已经尸横遍野。

  梁凤超对着呤唎喊道:「洋兄弟,快去码头那边!」呤唎拉起玛丽的手,弯
着腰向码头冲过去。忽然,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咚!单调而有节奏的铁器撞击声,就像火枪被编成了固定方阵,
连续不断地射击。但就算是再怎么训练有素的士兵,射击频率也不可能配合得这
么天衣无缝。

  呤唎回头一看,只见岸上被架起了一台奇怪的火器,枪口下有三只脚立着,
用枪的人头裹着绿巾,摇动着转盘。他没摇动一圈,枪口就会喷射会火焰,接连
不断地向冲锋的太平军扫射。这些可怜的人啊,很快就被子弹洞穿了身体。

  一时间,硝烟味竟然掩盖不住血腥味,但空气中飘散开来。

  「天呐!呤唎,这是加特林连珠炮!」还是玛丽见多识广,很快就认出了这
台奇怪的设备。几年前,美国因为内战而新研制出了这种武器,可以在眨眼之间,
就把一整箱子弹全部发射到阵地上。

  三段连击的阵型已经无法再和连珠炮匹敌,太平军这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一条条冒着火光的长龙不停地收割着每一条人命,将他们打得血肉横飞。

  「洋兄弟,快走!」梁凤超只眨了一次眼,却发现自己身边的侍卫已经倒下
了大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绿头勇竟然装备了这么先进的武器。

  除了连珠炮,火炮也仍在鸣响,落在太平军的人群中开花,掀起一具具残破
的尸体。

  呤唎拉着玛丽的手继续奔跑,可是跑着跑着,他发现手上越来越重,一股黏
糊糊的温热液体留到了他的手臂上。忽然,玛丽像是倒下了,用力地拉了他一把,
将正在高速飞奔的他差点没拖翻在地。

  「哦!不!玛丽!」呤唎回头看去,玛丽的身体也被连珠炮洞穿,鲜血染红
了她的衬衫。

  玛丽到死,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表情。敢于冒险的西方人,把这一切都当成
了游戏,却不知道会因此而付出性命。

  「玛丽!」呤唎悲痛欲绝地喊着。

  「洋兄弟,顾不上了,快走!」不等呤唎扑到爱人的身上,梁凤超已经命令
两名太平军把他搀住,生拉硬扯般的向码头奔去。

  码头是临时搭建的,就在湘勇们封锁了长江的南岸和北岸之后,梁凤超偷偷
令人建成了这个小码头,用作退路。码头的位置正好在吉字营水师的一侧,同样
也在炮火覆盖的范围里。停靠在那里的船只,已经被击沉了许多。

  本来,丁泗滨也看到了这个码头,想用炮火把这里彻底摧毁了,但由于岸上
的太平军抵抗猛烈,舰只上的火炮根部不够用,又让他调整到了岸上,所有的炮
口都对准了太平军的阵地。现在一下子要扭转过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上船!快上船!」呤唎浑浑噩噩地被人丢到了一艘鸟船上,他听着耳边太
平军纷乱的脚步声,眼前看到的却仍是爱人玛丽那具冰冷而毫无生气的尸体。

  「去天京红棉堤!」梁凤超跳上了另外一条鸟船,对掌舵的人喊道。

  十几艘帆船开始动了起来,很快离开了码头。不过,这时湘勇的炮口也调转
过来,开始对着鸟船射击。炮弹落在水里,又激起了百余丈高的水柱,翻滚的碧
波几乎把船只掀翻。

  水柱落下来的时候,冰冷的水花落在呤唎的脸上,让他打了个寒战。

  忽然,他一个激灵,猛的站了起来,从身边太平军的手里夺过一杆鸟枪来,
大喊道:「天父在上!杀光清妖!」

  轰!枪口硝烟喷射,但在惊天动地的火炮跟前,简直不足一提。

  船上的湘勇也开始朝着太平军开枪,雨点般的子弹落在甲板上,把满满当当
挤在一起的太平军又射倒了一大片。

  九袱洲的血战虽然败了,但是太平军的斗志还在,也用枪对湘勇的舰船还击。

  一场大战从白天一直延续到深夜,已经二更天的江面却不像往日那般宁静。

  炮声隆隆,就像打雷,不停亮起的火光,仿佛闪电。

  梁凤超隔着船舷,对呤唎呐喊道:「洋兄弟,忠王和西王娘的人马红棉堤那
里接应我们,过了江,我们就安全……」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枚炮弹正不偏不倚,
击中了甲板。木屑和火光同时纷飞,浓烟把梁凤超整个人都淹没起来。

  船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浑身冒火的太平军在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一个个火人
跳进了江里,很快就被浪头淹没。

  「贡王!贡王!」呤唎趴在船边大喊。他已经看不到梁凤超的身影,也听不
到他的声音,一个英勇的身影,就像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一样。

  被击中起火的鸟船慢了下来,最终停滞不动。湘勇们射击静止的目标,可谓
是一打一个准。很快,整条船就被肢解,变成了木屑,漂浮在江上。

  几天前,李秀成的大队人马渡江,也和湘勇们激烈地交火了。满江的尸体还
没来得及被江水冲流干净,现在又多了好几具新的尸体。

  子弹、炮弹还在不停地落下,呤唎却仿佛一点也没意识到危险,趴在船舷上,
祭奠他心目中的英雄。

  「洋兄弟,贡王已经升天了,你快躲好!」太平军们在拉着呤唎,呤唎却始
终不肯离去。

  忽然,他感觉臂膀一麻。低头一看,肩膀已经被洞穿,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他顿时有些头晕,轰的一声,倒在了甲板上……

  天京城里,傅善祥心急火燎地找到了李秀成。李秀成正站在王府的院子里,
抬头望着天。

  他也看到了从阅江楼上传递过来的信号,甚至听到了从九袱洲传来的炮声。

  但现在所有增援的途径都被切断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袱洲失守。

  「殿下!阅江楼……」

  「我知道!」

  「可是你难道……」

  「我去不了!」不等傅善祥把话说完,李秀成就好像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
的,就把答案说了出来。

  「你不做点什么?」

  「尊王刘庆汉已经到红棉堤去接应了!」尊王刘庆汉是一个粗糙的汉子,头
发几乎从来也不知道打理,但打仗却是一把好手,是忠殿数一数二的猛将。

  当他赶到红棉堤炮台的时候,洪宣娇的女营已经在那里架设好了大炮,炮口
朝着江面。

  几条鸟船穿过夜幕,飞速地向南岸靠拢。后面湘勇吉字营的水师,也紧随而
来。接应从九袱洲溃败下来的散兵,是每一个行军打仗的将领都能意识到的。

  要不然,湘勇挟得胜的余威,又一举攻下南岸,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天京城垣虽然坚固,五百年而不倒,可也不能让湘勇逼近城根。至少,眼下
还不能。

  在火光中,洪宣娇看到船头的太平军在打着旗号,请求靠岸,但是她却大喝
一声:「开炮!」

  火炮是对着跟着他们后面的吉字营水师发射的,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暂时封锁
住江面,让他们不能靠拢。岸上的百余门火炮齐鸣,这会儿,挨打的换成了湘勇
们。

  挨着太平军最近的几条横洋梭很快就被炸得死无全尸,阖船的官兵像落水的
鸭子一般,浮在江面上呱呱乱叫。

  不一会,几个浪头袭来,这些湘勇也马上祭了水神。


             3、何震川和傅善祥

  呤唎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天京城里了。

  从九袱洲败退时,帆船遭到追击,差点被击沉。无心恋战的太平军自顾不暇,
哪里还有心思来顾及他这位洋兄弟?

  是小麻雀救了他。看到尊王和西王娘的时候,他就冒着炮火挥舞手臂,引起
岸上太平军的注意。

  洪宣娇让自己的贴身女护卫秋妹把沉重得像一具尸体般的呤唎从船上拖了下
来。

  呤唎是被轰鸣的炮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他床头边亲自照顾他
的忠王李秀成。

  李秀成是呤唎的好朋友,也是他的上级。呤唎说:「忠王殿下,我怎么敢劳
你照料呢?」

  李秀成说:「呤唎,你先别说话,安心躺着!」

  呤唎是个冒险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冒险精神,当然不会听李秀成的话,他
挣扎得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痛,就像被子弹射成筛子的不是他
的好友埃尔,而是他自己一样。

  一想到自己的好友和爱人丧命沙场,呤唎就悲从中来。但是他没有流眼泪,
只要还活着,他就能继续战斗下去,为他们报仇。

  李秀成对尊王刘庆汉和纪王黄金爱说:「九袱洲失守,天京在江北已无据点。
清妖必定步步紧逼,你们二人,一个守神策门,一个守太平门,今后自当多加几
分小心!」

  「是!」两人答应一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呤唎说:「殿下,等我伤好了,我得去天京城!」

  「你干什么去?」

  「我听说,上海的洋枪队很是猖獗,我去那里挫挫他们的锐气!反正,把我
留在天京城里也帮不到你们什么。要是出城,说不定也能助天国一臂之力呢!」

  「好!」李秀成爽快得答应了。

  他也不希望呤唎留在城里,天京失守,已经是早晚的事了。

  城破那天,必将是玉石俱焚。呤唎留在这里,也只会白白断送了性命。

  「殿下!」

  呤唎好像忘记了伤痛,兴奋地说,「有一艘蒸汽船,你们天国都没有见过吧?

  它叫飞而复来号,我倒是挺喜欢那艘船的!「李秀成担心地看着他:「兄弟,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呤唎一直笑着。

  何震川还是像往常一样,潜伏在澡堂外面,事先预留了偷窥孔,只等不知情
的傅善祥走进里面,他就可以趁机大饱眼福。

  但是今天他好像来得有点太早了,藏在灌木丛里,到处都是蚊子,咬得他又
痒又难受。

  傅善祥今天又到天王的寝宫里去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可是何震川
有些忍不住了,换了个姿势。

  傅善祥的院子里,还住着其他几个女尚书,平时人们来来往往,也没那么多
禁忌,但现在夜深人静,要是被巡夜的女兵撞见,非得把他当成流氓治罪不可。

  虽然现在男女分馆已经开禁,但猥亵妇女,在天国还是死罪,尤其是他猥亵
的是天王的女人。

  傅善祥也并不是每天都会来澡堂,因为有时会被天王留宿。在等了半个晚上
之后,何震川开始有些气馁。从灌木丛里望出去,可以看到院子最冷僻的角落里,
晾晒着女尚书们的内衣内裤。九袱洲之战后的几天,天京城的上空竟然神奇地放
晴了,女官们洗好的衣物都迫不及待地拿出来晾晒。

  何震川一眼就认出,傅善祥的亵裤也晾在其中。看不到人,睹物思人,也能
聊慰寂寞心。他也许是不甘心一整天见不到梦里的情人,也许是阴暗的心底早就
有了这个大胆的念头,脑子一发热,竟走到衣架下,小心翼翼地把傅善祥的亵裤
给摘了下来。

  他渴望能从裤裆里找到女状元留下的体液痕迹,但很快他就失望了,傅善祥
的裤子洗得十分干净,白得就像新裁好的一样。

  裤子里散发出一股日晒后的清香,却似乎掩藏不住长期贴肉而沾染上去的体
香。

  何震川拿到鼻子底下,用力地吸了一口,顿时又陶醉在甜蜜的幻想中。这个
大胆的举动,本来只停留在臆想当中,可是手里捏着梦中情人的贴身衣物时,他
竟然不想再还回去。他把白色的亵裤紧紧地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怀里。

  既然看不到本尊,留下她的贴身之物,也能让何震川兴奋上一整个夜晚。

  毕竟是当了贼,何震川有些心虚,想要转身离开女馆。可是刚转头,就和一
个人结实得撞了个满怀。

  傅善祥看上去有些疲惫,嘴唇干涸得几乎龟裂。她还是从天王的寝宫里出来
了,就算天王想留她过夜,她也没有这个想法。很多时候,能免则免。

  「怎么是你?」

  傅善祥吃惊得说着,目光很快就停留在了何震川胸前还露出一角来的亵裤上,
「你,你为什么要拿我的……我的裤子?」

  「我,我没有!」何震川被吓得脸